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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节 (第4/4页)
宣政殿一角,嗓音压低道:“前几日陛下的气色看起来甚好啊。” ??王崇这时似才瞧见李英知,咳了一声,本欲出口的中书令咽回了话。摆足了姿态的王崇这才捻须道:“邵阳君怕是不知,昨夜兵部工部两部急报,黄河下游的魏州河段决口,一夜水淹百里,灾情严重。” ??黄河水患一直是本朝工事的一大难题,此河又被称为天上河悬河,两百年前文皇帝在时工部出过一位治水能人李泽,费十年之功,银钱亿万方将它疏通得当。而今百余年过去,上游河床砂石日益堆积,与下游落差越来越大。 ??每每一到冬末春初,上游雪山雪水融化,大量雪水涌入黄河,若是天公不作美,再下上连日暴雨,下游往往即是汪洋千里,一片民不聊生之象。又因本朝东都便处于此河下游,故而不论是前朝梁氏女帝,还是光复大统的同庆帝,当朝都没从放松过对黄河水患的治理。只可惜,工部之中再没有李泽这样的能干人,越治越堵,越堵水患越是严重。 ??可这说到底仅是工部之事,李英知满是不解:“这与兵部有何干系呢?” ??王崇两绿豆大的小眼不动声色地在李英知脸上瞄了一瞄,发现他的诧异之色不似作假:“若是决口的是其他地方便也罢了,魏州是魏博节镇的要城,此地一决口当地的州牧便要调动府兵去救灾,孰知魏博的节帅竟按兵不动。这是什么?”说到这王崇脸上的肌肉抖了一抖,愤慨不已:“罔顾百姓性命,不听政令,这是造反!陛下听闻此事,气得头发发作,卧床不起。” ??此言一出,几个朝中的要臣更是面如霜雪,有的长长叹下一口气。 ??大秦帝国虽还称大秦,但与两百多年文皇治世相较,已是今非昔比。外有突厥、吐蕃虎视眈眈;内有世家掌权,节镇林立,经历过女帝政变后更是军政紊乱,河硕河西几镇俨然有自立为王的趋势。 ??现在的大秦外表看起来依旧光鲜亮丽,内里却是一盘散沙,处处疮痍。前朝梁氏女帝在位时对着满地图的节镇便曾泫然欲泣:“吾国如孤叶,飘零何所至。” ??水患本就是个难题,外加节镇似有异心,无怪乎同庆帝卧床不起。怕他不是气得起不来,而是吓得起不来。 ??“唉,眼下当务之急,是派个有声望又有才干的人去魏博稳住局势啊。”王崇重重叹气,周围一圈人皆变了神色,眼神躲闪。 ??中央朝廷想削藩不是一天两天,节镇也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,听话乖巧的也便罢了,如魏博这般祖孙三代世袭经营下来的,怎可让你朝廷说削就削?外加魏博的老节帅与同庆帝他似乎还有些上辈恩怨在,从同庆帝登基到现在没少膈应他。现在这关头,明知魏博图谋不轨,还代朝廷去赈灾维稳,那不是送死是什么。 ??王崇这话显然不是说给他们听的,李英知微微一笑,甚为赞同地用玉笏敲敲掌心:“相爷所言甚是,此等要紧之事想来必须要寻个陛下信得过的人去才可行。” ??上钩了,王崇心喜,才要开口却听李英知又道:“我听闻右相家公子前日刚从外州调回京中,令郎在淮南时的政绩英知早有所闻,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。”他越说王崇的脸越黑,将要插口之时李英知笑融融道,“右相是朝中股肱,又是陛下心腹之臣,若是令郎担此大任,想必陛下定是放心无忧啊。” ??一句话,堵得王崇一口血含着咽下去又喷不出来。他还能说什么呢,李英知都把他捧上天了,旁边谢家子弟若有若无的目光还往这在飘,他若说个不字,怕立即就会被逮着漏子告他王氏贪生怕死不为国尽忠。 ??“哈哈哈,此等要事想必陛下心中自有人选。”王崇打了个哈哈,一笔将此事带过,背后直冒冷汗,这李英知还真是陛下的亲儿子,笑里藏刀半分亏都吃不得。 ??“这是自然。”李英知笑意盈盈。 ??┉┉∞∞┉┉┉┉∞∞┉┉┉ ??已被黜落出科举的谢安自然无缘这朝中的刀光剑影,也尚没有资格去为这风雨飘摇的国家忧国忧民,她此刻正坐在满地的书籍里,为能成为当朝最不要脸之人的幕僚而愁眉苦脸。 ??“仅是国史这一块”说得轻巧,李英知这府里的国史自西周诸侯各国至今千余年,正史、别史、杂史、野史,只有你想不到的,没有他没有的。谢安粗粗打量一番,足足不下数百本。眼下这数百本史书和从垃圾堆里刨出来一般,乱七八糟,毫无章法地散落一地。这也便罢了,李英知这可恶的酷吏竟还要她一笔一划列出个书目,编个序列号,好方便日后查找。